【枪盾枪】永恒的终焉（六）【魔女paro】
大家假期快乐——
终于写到一直以来都很期待的部分了！请好好享受！
后续：（七） （八） （九） （十） （十一） （十二） （十三） （十四） （十五/完结）
本话时间线并非承接（五），阅读时请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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魔女的门前有个红色的信箱。虽说是信箱，却没怎么被使用过。如果是菲托利亚的话，用魔法就好。小光他们会直接冲过来敲门。要是想知道镇上发生了什么事情，本人过去就可以了。
总而言之，没有使用的余地。
在岩谷尚文来到这个屋子之前，这个信箱只是安静地立在那里、像个沉默的卫士。
“……？”
少年皱着眉头，揉了揉眼睛。
信箱里有一封信。
没有署名、用牛皮纸装着，用绿色的火漆仔细封好。
“尚文君——这边这边——！”
魔女和菲洛利亚们一起，在路的那边向他招手。
“马上就来——”少年又扫视了一遍门窗，确定没有一切问题之后，又往那个信箱瞥了两眼。
刚刚确实看见了什么东西。虽然来到魔女家中的时间还不到半年，他已经对这些东西都很熟悉了。碗碟的位置、门窗的锁法，如何恐吓、啊不，如何和魔女家的物品沟通，让他们好好工作。毫无例外，信箱也被他检查过，考虑到邮递员的精神状态，他还是打消了使用的想法。按理来说，没有人会“认真”使用这个信箱。
是有人恶作剧吗……？比如，北村元康的狂热表白信……？
想到这里，少年不禁感到一阵恶寒。
“尚文君——是有什么事吗——”
魔女朝着这边喊着，探头探脑，似乎想过来看看。小樱也转过头，向少年那边张望。
“……没什么。这就来！”
只是略微迟疑了一下，趁着两人还没发现，岩谷尚文把信塞进了自己的斗篷、故作镇定地走到魔女身边。
“走吧，元康先生。”
“嗯……嗯。”
魔女歪了歪脑袋，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通。少年低着头，避免直视他的眼睛。
“那，走吧。时间也不早了呢的说。”
“……六个银币。不能再少了！这是看在尚文你的份上，其他人我绝对不出这个价！”
水果摊的老板把手叉在胸前，作出誓不动摇的样子。
“对于查尔斯先生而言，确实让步很多了。”
黑发的少年站在摊前，金发的魔女在他身后。北村元康看看尚文，又看看另一边小吃摊前的菲洛利亚们。他们正对着刚出炉的苹果糖流口水。
自从尚文加入他们的生活，魔女就彻底在家计方面被开除了。要说为什么，北村元康一直奉行的是“只要货真价实，一切好说”的家政理念，毕竟只有状况好的食物和生活用品，才能承受说来就来、次数随机的复原魔法。这样破罐子破摔的生活哲学，被岩谷尚文深深痛恨着。最终少年无法忍受，无论是料理还是采购，都自己亲力亲为了。
虽然很想买上一大把苹果糖再分给菲洛利亚们，但绝对会被尚文君骂。为此，魔女按耐住自己内心的想法，等待少年与商贩的交涉。
“……就是说，很快就到太阳下山的时间了。晚上来的顾客不会再购入这样大量的货物，今年查尔斯先生也改变策略、打算改做小游戏的生意了吧。这样的话，卖给我们不是一举两得吗？”
“……！”
老板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，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。嘛，摊子后面的幕布全是飞镖、气球这样的东西的说。尚文君是怎么知道的呢，真厉害啊。
“这样，我这边也出价七个银币吧。今年，查尔斯先生家里的果园不景气吧。虽然是微不足道的心意，这一点我还是可以做到的。”
“……哈哈哈哈哈哈哈！爽快！不愧是尚文，不愧是那两个人的孩子啊！”
中年人的表情只尴尬了一瞬，旋即拉过摊前的少年，大笑着、拍打他的后背。
啧。北村元康皱起了眉头。
“说真的，尚文君。你是怎么发现的？为了不让他们抢生意，我可是一个摊主都没告诉。果然，还是不能对你掉以轻心啊。”
“……是商业机密，查尔斯先生。”
“你这孩子！还搞什么神秘呢！来来来，还是你最让人顺心，大叔再塞你几个别的……唉，我们家那几个不成器的……”
成了。黑发的少年向魔女眨了眨眼睛。魔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。
只是这种程度，还不及平时尚文君的三分之一呢。尚文君想的话，完全可以在集市上大赚一笔吧？但，好像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。对于魔女来说，钱也没什么实际的意义就是了。从其他世界带回来的石子稍作处理，编些说辞，就能卖个好价钱。
不过尚文君干这些事情的时候、少有地有精神。尚文君高兴的话，我的心情也会变好喔。因为熟悉，所以感到安心的说呢。
……不过。
魔女转着自己的发尾，看着中年人和少年来回推搡的场面。
“不好意思。”
北村元康上前一步，把脸凑到两人中间，红色的眼瞳眯成一条缝。
“……我家的孩子们，似乎很想买那边的糖果的说哦。稍微注意下时间，尚文君？”
“哦哦……！好的好的，魔女大人，瞧我这记性！太久没见到这孩子了，一不小心说过头了！”
似乎是因为魔女的身材过于具有压迫感，中年人连忙松开尚文的肩膀，退回到原来的位置。
“那么不好意思了，大叔。下次还会照顾你的生意的。”
“啊哈哈哈哈哈！那再好不过了！”
少年和摊主挥着手，确定走到对方看不到的地方之后，拿出采购单，划掉了一条线。
“还剩下什么，尚文君？”
“……嗯。”
少年低着头，好像是在思索。
“还有些东西没有买到……不过，今天错过合适的时机了。下次来的话，应该没问题。”
“唔嗯……”
魔女点点头，表示自己有在好好听着。
“不过元康先生，刚刚谢谢你。”
“嗯？我只是有点不耐烦了的说哦。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”
“啊——啊。反正我是不太喜欢他啦。”
魔女走到小吃摊前，取下四根苹果糖。
“给，尚文君。还有小雪、小樱、小光，一人一根哦。”
“元康先生，我已经不算……”
少年似乎想要反驳，但说到一半，还是把糖接了过来。
“岩谷不想吃吗？那样的话光想吃两根！”
金发的孩子伸出一只手来，想要把糖抢过去。
“光！太粗鲁了！”
“唔……”粉头发的孩子护住自己的糖，向尚文那边站了过去。
“尚文君的糖，不能交给小光。”
“……小樱，我没问题。”
“啊……麻烦再来一根。是的，钱我来付的说哦。”
“查尔斯先生。”
少年在回家的路上，突然出声。
“嗯？”
“那天，爸爸和妈妈的车队，就在他的后面。”
“……只是一个小时的差别。经验丰富的商人、又经常跑那条路，是能猜到的。”
按照约定，如果路况不好、互帮互助，相互告知。自己的父母一直遵守着这条不成文的约定。然而……
“……哈。”
少年抬起头，正碰上魔女冷笑出声。
“尚文君，认为他是杀人凶手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，我觉得正相反。”
“查尔斯先生家里有三个孩子。老大外出征战、瞎了一只眼，只能做些体力活。老二头脑很好，去了别国的学校，却再也没有回来。老三现在还小，不怎么能帮上他的忙。”
“他一定也有各种各样，说不出口的烦恼。”
“尚文君，你的眼神可不是这么说的喔。”
“……”
魔女停下脚步，蹲下来，注视着少年。
“尚文君，我也杀过人。”
“……我知道。”
“是吗？你的手在发抖呢。”
魔女握住少年的手，两双手合起来，刚好把少年的手包裹住。
这双拥抱过他的手、递给他苹果糖的手、充满温度的手——也曾夺去过某人的生命。
同样、也是这双手、把他牢牢栓在身边，随时可以了结他的性命。
“就算这样，还不逃走吗？”
“……元康先生在一开始就警告了我。‘死者不能复生’这件事。”
在抹去某人的存在之时，就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。没有退路、无法逆转。
“我稍微也能猜到，杀死某个人的代价。”
虽然自己也无数次冒出那样的念头，但却从未真正下手过。
“元康先生，一定、一定，为自己杀死过某人，感到非常后悔吧。如果不是这样，不会阻止当时的我，去做一样的事情。”
“不过，现在掌握主动权的，是元康先生。元康先生想要做什么，直接做的话，我也没有办法。能够现在这样说出真心话，我也没什么遗憾。”
“唔……果然啊。”
魔女叹了口气，闭上眼睛。
“尚文君，不在意我的亲近，对我如此纵容，是为了打好关系、提高生存率的说哦。”
“还没有那么严重，大概三七开的程度。”
“啊啊——有些失望！”
“没关系，其实家里还有芋泥汤圆。元康先生说一声的话，回去就能吃到。”
“尚文君，太狡猾了。如果能把现在还很弱小的尚文君存档，一直都这样就好了。这么一说，好像也不是不能做到……的说……”
“那样的话我会马上离开，请元康先生放弃这样的想法。”
“但是我很高兴哦，尚文君。”
魔女对着少年笑了。啊啊、那并不是什么完美的笑容。他笑得相当放肆，露出一颗颗的犬牙，眼睛眯起来像觅食的野兽。普通人看到这样的笑，一定会忘记那些关于魔女的传闻，退避三舍、不再靠近的。那些温柔、热情的表象，都是猎人故意暴露给猎物的伪装。
“我也很高兴，元康先生。”
少年也笑了。那也不是什么营业用的、一看就会让人舒心的笑容。少年眉头紧皱、眼角下垂，笑起来像哭了一样。自两人见面以来，他还是第一次露出这种笑容。
千年的魔女和人类的少年，试探着、猜测着，短暂地交换真心。
魔女松开少年的手，张开自己的手臂。
“来吧！尚文君。尽情投入我宽广的怀抱吧！”
“……不要。元康先生，都说过，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。”
“从年龄上来说，尚文君的父母，对我而言也是小孩子的说。”
“元康先生。”
少年把手放上魔女的脸颊。他闭上眼睛，贴近魔女的额头。
好好看着现在的我。
“元康先生，已经去过多少个世界了？”
“……嗯。这个我很难回答的说……少说，也有几百个？”
自从黑暗中醒来之时，就一直穿梭在各个世界之间，看过了太多的人生，具体已经记不真切。
“其他的世界里，有‘岩谷尚文’的存在吗？”
“是有的哦。”
在遇见尚文君之后、仔细地回想过了，确实是存在的，在别的地方、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的、“岩谷尚文”们。
“成为了骑士的尚文君，在发现‘打倒魔王’的真相后，成为了游侠、四处旅行。继承家业的尚文君，建立了商会，被很多人敬仰着。药剂师的尚文君、与某位小姐相遇，在世界之盾定居，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。”
“除此之外，还有这样那样的尚文君。有些我只是远远看过一眼，尚文君在做着什么样的事情，就不清楚了。”
“元康先生，有和他们说过话吗。”
“我想是，说过的哦。”
掉下悬崖的骑士，看不下去他落魄的样子，顺手拉了他一把。被同伴背叛的商人，作为举手之劳，帮忙“找回”了他的货物。一切安稳的药剂师，在淡季的时候，稍微照顾了他的生意。
不过，名为“岩谷尚文”的存在，无论是在哪个世界，都坚定地走在自己的道路之上。换句话说，他们的故事里，不需要大大咧咧、横冲直撞，大部分时间都在制造麻烦的魔女。名为“北村元康”的魔女，不过是在夏日之际、划过夜空的流星，人生中的过客尔尔。在年老之时，魔女的故事也只不过是床边故事的素材，用于说服孩子们：“奇迹”真实存在，想做什么都不会太晚。
魔女啊魔女。谁又能在星空下思念谁。
“真是可惜，元康先生。”
少年在魔女的耳边低语，把魔女的思绪拉回现实。
“现在只剩下我这一个选择了。”
不对，不是这样的说，尚文君。
从一开始就没有“选择”这个选项。从一开始，在无尽的黑暗和些许的微光中，借着梦幻的幌子路过别人的故事，从来就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“但是正好，我也再也不想靠近‘那边’了。”
“尚文君，不再相信人类了呢。”
“就是这样，元康先生。我已经无处可去了。”
不是其他的人，不是其他的“岩谷尚文”，只是现在的“我”。
“从今以后，也请多关照。”
魔女和人类，相互拥抱。靠近脸颊，隐隐约约能够闻到对方洗发水的味道。啊，是一样的呢。
“元康先生，接下来的时间我要看书，进来的时候记得敲门。”
“好的——的说哦！啊哈哈哈哈哈！！！小樱太厉害了！！！”
“元康先生——看招看招——”
魔女和菲洛利亚们闹成一团，在沙发上打滚。似乎是挠痒痒游戏……？
说什么小孩子。明明活了千年的魔女，自己也没长大……
岩谷尚文关上书房的门，把怀里的信封放在桌上。
……但，还是没能把这个说出口。
是出于怎样的心情，自己也不明白。魔女的温度还留在耳尖，但，对于这封信，他有着莫名的警惕感。要说是为什么，只能概括为“本能”这样模糊的表述。
自从认识魔女之后，本能的判断比理智的多，做的事情越来越不像自己了。还是说，这是一种适应力强的表现呢……
少年敲了三下台灯，在光下检查着信封。
“会用火漆，说明对方的身份不一般、并且不太希望别人偷看。嗯……”
绿色的火漆，上面的印章也从未见过。海格玛格盛行的都是圆形的火漆印，这一点岩谷尚文在和那群大小姐打交道时留意过。这个，却是六边形的。
“锁链、时钟、还有像是星星一样的装饰物。表盘上的刻度、都是一样的……？”
虽然不知道是什么，但绝对很不妙。岩谷尚文心中警钟大作，打开这封信、日常就会如同薄纸一样飘散，种种预感盘旋不去。在决定走进森林之时都未曾如此强烈的恐惧，沿着他的脊椎向上攀爬。
“……”
只是一封信而已。只是一封信而已。
就算真的发生什么……或许他可以依靠……不，还是算了。把魔女的话当真的自己，就像傻瓜一样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拆开了信封，把那个惹眼的纹章放在桌上。
里面是一张空白的信纸。
“……？”
不对，有哪里不对。太古怪了。
台灯明明灭灭，少年凑上前去，自己明明没有近视，现在又在怀疑所见是否为真实了。他捏着纸的两端，崭新的边缘划破他的手指。
这张纸太新了。新到就像是刚刚被做好、刚刚接触到空气，连写上一笔都是破坏它的完整。就好像……属于它的时间、被“锁住”了一样。
少年皱起眉头。这种感觉……太格格不入了。魔女·北村元康总是吵吵闹闹、一刻不停，做什么都是大动干戈，连餐盘水杯都要说话、唱歌、拥有自己的性格，大叫“看看我、看看我”才罢休。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，一张崭新得安静、甚至是死寂的信纸，让人感到一阵阵寒意。
空白的纸上、像是如梦初醒般，缓缓浮现出文字。
找
到
你
了
“……！！！”
少年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，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捏着信纸。
是对面书写的速度变快了吗，纸上开始出现连续的墨迹。
“……吓到你了吗？不好意思，那家伙的力量太牢固，要绕开稍微多花了些时间。”
“刚刚只是测试。现在连接已经没问题了。”
“尚文君——？”
门外传来魔女敲门的声音。
“深呼吸、深呼吸。不要让他发现了。不然、你和我都会很麻烦。”
“到这一步已经无法回头了，人类。”
“……嗯。”
岩谷尚文几乎是从喉咙底部、挤出一点自己的声音。
“怎么了？元康先生？”
“啊——没事了！刚刚小光把尚文君准备的早饭打翻了……唔唔唔！”
“马、马上就收拾好！尚文先、先不要出来哦！没有问题！小樱，你也这么觉得吧！”
“……尚文，交给我们吧……！”
门的那边传来叮铃哐啷的声音，听起来像是锅、盘子盛大地跳到地上、碎了一地。
“……就是这样！交给我们吧，尚文君！”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岩谷尚文第一次觉得，省略号也是能够表达情感的。现在他恨不得找个地缝、钻入地心，离北村元康以及他的无穷无尽的麻烦越远越好。更让人绝望的是，他已经逐渐开始适应这种情绪、认真考虑着重做早饭的可能性了。
“你也很辛苦啊，人类的我。”
“……已经，说什么都无所谓……”
“……等等。”
“是的，你没有看错。”
明明只是看见了文字，却像是听到了声音。那声音一字一句、不紧不慢地说道——
“现在和你对话的是、货真价实的魔女·岩谷尚文。”
“怎么样？人类的尚文君。虽然注视着你的时间、相比之下稍微短了一些……但和那个北村元康相比，可靠太多了。”
“要不要考虑，来我这边？”
“另外……我知道你在说谎。你真的……不想报仇吗？”
